圣徒远征 第五十章/和约与天色

白蔷薇城有两所主教堂级的大教堂，但是严格来说，位于文宁区的契卡大教堂只是间装饰有些过于豪华的城区分教堂，而位于上城区的尤列大教堂，才是圣眷着整个南岭的南方总主教真正的栖身之所。

而大主教班伯纳，只是总主教亚尔林手下比较重要的那么一个小喽啰。

但是即便只是个喽啰，班伯纳却也是一个有着大主教身份的高贵喽啰，如果是平时，尚未正式继承爵位的依文伊恩遇上这位尊贵的大人物，也不得不低头称一声“主教大人”。

然而此时特事特办，在被晾了将近四个多小时之后，依文伊恩才终于想起来要搭理这位即便是放在整个白蔷薇城也称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主教大人。

“所以说……你们教会愿意就这次‘失误’公开道歉，赔偿公爵府的损失，并签订和解书，今后教会与银玫瑰家秋毫无犯，相互谅解是吗？”

“没错，就是这样，伊恩爵士。”班伯纳点了点头，顺便喘了口气，公爵府的前厅被炸了个稀烂，待客的沙发桌子什么的，全都在袭击中被炸得粉碎，依文伊恩说是让他短暂等候，实际上却是让他罚站了四个多小时，他那把老身子骨能挺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能坐上大主教之位的神职者，不是“年少有为”，便是“老成持重”。既然会有克奈汀那样修为高深的年轻俊杰，便也会有班伯纳这样资历平庸，但是因为心态沉稳刻苦，几十年来坚持修炼刻苦不懈，最终因为年龄与资历的增长，终得圣眷的老者。

而亚尔林派来了个这样的老骨头，其用心却是歼诈得狠。

“行了，你回去吧。”依文伊恩皱着眉头，就像是看大便一样草草地翻看了下所谓和解书，最终什么也没说，直接挥手谢客，“艾欧菲塔，送客。”

面对白发女仆长的伸手示意，班伯纳却是犯了固执：“伊恩爵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真老糊涂了还是装老糊涂？！”依文伊恩一巴掌拍在了刚搬来的桌子上，“别以为亚尔林派你来我就不敢骂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把地牢里的那些神棍残废全给砍了？！”

班伯纳脸色瞬间青了一下。

“劳资不发威你真当爷属猫的！”

看着瞬间焉巴下来的白发老头，依文伊恩冷哼了一声。

虽然在爱黛希尔的问题上，稍微出现了些意外，但是圣行所的投降，从整体上来看，却是对公爵府有利。除了跟着凯特一起，向依文伊恩投降的11人之外，另有37位重伤的审判官最终在战斗结束后捡回了一条姓命，而这将近五十人的高阶神官俘虏，此刻却是成了依文伊恩手里向教会讨价还价的最好筹码。

当然，以依文伊恩的观点来看，敌人都打上门来了，还要假气惺惺地虚以委蛇真心很难看，但是对于这个有着超人武力存在的异世界而言，却是一种很理所当然的传统——远的不说，其他人的不说，单单说依文伊恩老爹，年轻时就曾因为依文伊恩生母去世的事情，轰轰烈烈地大闹燕京，打得二十多家高级贵族满街乱窜。诸神教会与燕京七大隐修院严防以待，最后却还是被费尔德南拆了圣亚萨大教堂的半个钟塔。然而就是这样对当事的受害者而言，堪称奇耻大辱的事情，却因为皇帝的偏袒，以及对费尔德南实在是毫无办法，最后只能是教会与那些受害贵族打落牙齿和血吞。

说实话，当年的费尔德南手上那真是一片证据都没有，对嫌疑者的身份也仅有一个朦胧的概念，但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硬是在燕京杀了个来去，数百人因此而命丧黄泉，其中既有类似公爵府女仆这样的落落无籍的无辜者，也不乏有名有姓的燕京名人。

然而，就是这样放在依文伊恩前世，堪称社会风气极坏的恶姓杀人案，这十余年来，在帝国几经发酵，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化为美谈，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燕京十三家血染银玫瑰”的狗血又煽情的“名剧”油然已生，大红大紫，让依文伊恩无言又无语。

但也也由此可见，上至帝国贵族，下至民间市民，对于这种刺刀见红，赤膊决斗的风气却是相当崇尚。

不过即便依文伊恩话已至此，班伯纳却依然展现出一副为老不尊的固执脾气，硬是仗着自己年迈已高，依文伊恩不敢对他太过苛刻的“优势”，跟依文伊恩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就是不肯走。

“亚尔林总主教大人是让我来跟你和谈来的！伊恩爵士！你让我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去，我这张老脸该怎么去见总主教大人！”

“你妹夫的！”依文伊恩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这老不死的跟亚尔林搞不搞基关我什么事！”

班伯纳反而愣住了：“搞基？那是啥？”

“不想两手空空？行！艾欧菲塔，把东西拿过来！”依文伊恩却是没管他，从女仆长手中扯过卷轴，一把摔到班伯纳怀里，“把这个拿回去！这是我拟订的条约！让你家的教皇亲自来看！想跟我谈条件？就亚尔林那个哈巴狗还不够资格！”

班伯纳被兜头打在脸上的三尺来长的羊皮纸给弄懵了。在帝国，羊皮卷通常是用来写正式公文的，但即便是他拿来的那个和解书，也才不过一尺来长，这三尺多的文书上，依文伊恩究竟写了多少条件！？

心中满腹疑惑的班伯纳连忙把合约纸举到眼前一看——

老人顿时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就昏过去：“你为什么不去抢！”

简略而言，依文伊恩拟订的条约内容如下：

除了基本的，高达2万帝国金币的赔款之外，银玫瑰家八十多年前给予教会的免税权也要全部都收回，此外，教士于南岭的行动自由也要受到限制，任何教士与修士都必须到南岭当地的相关部门注册登记，不可随便离开注册教会，建造教堂。离开教区或巡回修行，除了向圣城提出申请之外，还需要在南岭当地的政斧注册备案。

如果说，这三条，在班伯纳看来，勉勉强强还在可以考虑的范围内的话，接下来的几条，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第四条：教士征役权，公爵府保留对教士的兵役与劳役权。

第五条：主教罢免权，公爵府保留对所辖领地，主教级以上神职成员的罢免权力，公爵府原则上不干涉圣城的主教任免，但是如果公爵府认为该任免会危害到公爵府或南岭的安全，则有权利无条件地罢免该主教。

第六条：圣城方面应当承认依文·伊恩正式教士的身份。

疯了！依文伊恩简直就是发疯了！

看完这六条，班伯纳的双唇疯狂地颤抖着。

他看到了什么？！保留对教士的兵役与劳役权！

一直高高在上的诸神教会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每一名在籍教士都是神的牧羊人！怎么能给区区帝国贵族（而且还是黑血异端！）当牛做马呢？！

还有主教罢免权！

史无前例！这真是史无前例！即便是皇帝陛下也从来无法对哪怕任何一个教士的任免指手画脚，更何况是主教级以上的高阶神职者？！在南岭，主教以上的神职者有三级，主教，大主教，总主教，如果这条条约也被答应，那么还有哪位南岭主教级以上的人物敢于违抗公爵府！？

到时候南岭的教会究竟是姓诸神，还是姓银玫瑰？！

还有最后的那条——

依文伊恩，正式教士……

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两个词语，看起来也是最无危害的条约，草略考虑的话，或许还没有2万金币的赔款更让人来得胃痛……

但是依文伊恩是什么人？黑血者！异端！神敌！

依文伊恩！异端！正式教士！

教会的威严呢！教会的职权呢！教会的尊严呢！

何在！

而且教会内部是以什么理由袭击公爵府的？

异端！神敌！黑血的怪物！

然而，前脚说是异端，后脚就成了教士——

你他妹夫的坑我呢！

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然而，想是这样想，面对着这堪称足以颠覆整个南岭教会势力大局的一纸条约，班伯纳却是不敢妄下判断。他终于不敢再磨蹭了，火烧眉毛一般地匆匆告辞，走出公爵府的大门，一坐上马车，就催促着马夫向尤列大教堂狂奔。

而当教堂里等候多时的亚尔林从班伯纳手中接过条约，只是匆匆一扫，心中所受到的振动却一点都不比班伯纳来得差。

即便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就像是依文伊恩所说的那样——

在这个条约面前，他亚尔林身为南岭总主教……还真他妹的不够资格啊！

得了，别说了，亚尔林也不再作他想，连忙进入教堂内部的祈祷室，用教会的内部神术，把和约内容传到了圣城。

施展完神术之后，亚尔林反而轻松了下来，条约他反正是发出去了，至于在看到和约之后，圣城的那些大佬们会怎么头疼，就跟他无关了。

走出祈祷室的门扉，他有些事不关己地弹了弹记述着和约内容的羊皮纸，抬起头看了看上午尚显明媚的曰光，却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

南岭，大概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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