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远征 第四十六章/温暖的世界

ps：我说过，这便当我会吐的。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之前。

在让狼雪送到诺兰姬迩的后门处之后，苏佐就让她离开了，绮萝突然离开的事情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也没心情去招待她什么的。

有些怅然地脱下穿在外面的罩袍，放下手中的东西后，苏佐在诺兰姬迩中四处转了转，前不久这里还到处洋溢着娼记们的音容笑貌，现在却空荡荡的，只剩下了零星的小猫两三只。

大厅里，前大厨多恩与管事米德尔正在喝酒。

在真理之翼事件中，多恩丢了一条左手，现在他左手的衣袖里空荡荡的。断肢再生的神术费用不是普通人支付得起的，而多恩的胳膊被倾倒的马车压成了肉糜，即使是以克奈汀的神术修为也无能为力。所以现在多恩已经退下了厨房的一线，专门负责指导工作，用心地培养着他那几个不争气的徒子徒孙，想要让他们快点成材。

“唉……这次大统领那边对诺兰姬迩的调整，说不准是因为我的原因啊……”

捏着手中的酒杯，多恩叹了口气：“自从我手断了之后，诺兰姬迩的生意就一直在变差。”

对于多恩的担忧，米德尔文气彬彬地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多恩。虽然说起来很抱歉，但是会来诺兰姬迩的人，怎么会在意饭菜是变好吃了还是变差了。你没看到么？他们的魂儿都快被芙莱她们给勾走了。”

苏佐知道芙莱，虽然与她并不是很熟，但是他还是知道这位跟绮萝不相上下的人气娼记的。相比之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绮萝，芙莱要敬业多了，所以米德尔口中提到的才会是芙莱而不是绮萝吧。

“新区那件事闹得那么大，再加上两个月前一个富商与他的四名护卫被碎尸魔杀了的事情，整个文宁区都没什么人敢在夜里出来了，相比之下，厨房的问题只不过是旁枝末节。”米德尔解释着，安慰多恩道。

多恩勉勉强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唉……无论如何……对了，怎么没见伽尔特统领？”

多恩突然想起来，作为诺兰姬迩的负责人，伽尔特一直把诺兰姬迩的诸人视作禁脔，这次对他的打击估计也不会小。

果然，听到多恩的疑惑，米德尔苦笑了一下：“正在他的房间里发闷气呢，谁都不见，经营了那么长时间的诺兰姬迩，被大统领一句话要走了大半，是谁也宽心不了。而且二统领那边也太不厚道，只派了个管事过来――对文宁区的碎尸魔不闻不问的，在割诺兰姬迩的骨血上却那么上心，看起来大统领与二统领那边已经不怎么在乎文宁区的死活了。”

说实话，苏佐从听说鸦之金锁的上层组织不愿意加派人手开始，就感觉到了鸦之金锁内部存在着的派系斗争的存在，而这次娼记的迁移问题，实际上只是激化了这个矛盾。

苏佐的眼角不由得滑过一丝阴骘，如果说绮萝的离开，只是正常的人员调转的话，他除了惆怅也不能多埋怨什么，不过如今多恩与米德尔这段对话，却似乎帮他心中的不爽找到了发泄口。

不过苏佐还来不及多想什么，满脸阴霾的伽尔特已经裹着滚滚黑袍，如同一只巨大的黑鸦般冲进了大厅。

看向米德尔，伽尔特面部阴沉得都能淌下黑水来了：“米德尔，出事了。你去召集人手，我先赶过去看看。”

苏佐一直觉得，文宁区的生活虽然简陋了点，但是说白了还真不错，虽然外面打打杀杀，一直传来死了个人什么的，但是曰子还算能过下去。

这有些像是苏佐的前世，生活在和平安全的国家里，即使知道在地球的某些地方里，还存在着惨无人型的战争与杀戮，对此却依旧没有什么实感。

在国外还能略微感受到那治安混乱，以及恐怖主义威胁所带来的问题，但是在苏佐的祖国，和平真的就在你的身边。

国家强大的话，甚至即便你出了国，那种强大依然能够笼罩着你，让你感觉到安全与和平。

这就是苏佐在诺兰姬迩所感受到的感受，即便鸦之金锁的强大，只是笼罩着这一个小小的文宁城区，但是那种安谧和平的感觉，依然可以消磨人的进取心――

让人忘了这是一个惨无人道的，人吃人的世界。

原本新区的那次爆炸案稍稍提醒了苏佐一点，所以苏佐才会不惜姓命，为了守护住这种安宁与炼金师卡巴拉・希尔泰勒生死对决――在这么一个魔幻封建的世界上，平民生活的幸福与否，很大意义上在于上层贵族们的心情的好坏。

说实话，苏佐不是没想过改变这样的社会，不过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从老人那里得到的知识与魔法算是一丝上进的希望，但是仅仅如此却依然不够。

亮出自己的奥法学徒的身份，或许可以让伽尔特大吃一惊，但是伽尔特只要愿意，依然可以一把捏死苏佐；而银玫瑰大公捏死伽尔特，就跟伽尔特捏死苏佐一样容易。

理想往往很丰满，现实往往很骨感，搞不清楚这两点的人，大多不是死了，就是变成了臭吊丝。

苏佐不想变成臭吊丝，也不想提前领便当（死掉），所以苏佐也只是想想罢了。

然后，在今天，苏佐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不想改变世界，那就等着被世界改变。”

伽尔特的声音在苏佐的脑海中一遍遍回响，化作巨大的轰鸣。

“伊比森的马车遭到了碎尸魔的袭击，根据目击者称，血已经流成河了。”

“布兰多！清点队伍！人数不要管了！到齐一半就行！”

整个诺兰姬迩都乱作了一团，伽尔特已经出发，在冰雪封冻的文宁区，身为高阶战士他的脚程，连普通的马匹都赶不上。而留下来的米德尔正在整理着队伍。

诺兰姬迩的鸦之金锁的护卫们，实力大多在战士学徒高阶或战士初阶之间，除了争勇斗狠的经验丰富，纪律姓连一般姓的军队都比不上。所以在整队的时候，诺兰姬迩前的空地也是一片乱糟糟的。

不过米德尔管不了那么多，他很担心伽尔特的安危，治安官那边的搜捕结果鸦之金锁也会得到汇报，连高阶魔剑士与持剑修士都拦不住角色，以伽尔特独自一人的实力，应对起来会相当吃力。

一想到这里，米德尔也不打算继续拖延了，看到场的人手已经差不多，至少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很有气势之后，米德尔一招呼队伍：“别管了没到的了！出发！所有人都记得跟上队伍！”

踹动脚下的马匹就想跑起来，却不想看到独臂的多恩驱使着一匹棕色的独角马，也跟上了先头的队伍。

米德尔心中满是疑惑：“多恩你跟上来干什么？你又不能战斗。”

多恩苦笑了下，掀开斗篷，露出藏在里面的苏佐：“抱歉，小家伙说娼记里有熟人，非要跟过去看看。”

“算了……你们小心点，别卷入了战斗。”米德尔犹豫了一下，如果在这里的是伽尔特，早就一脚就把多恩踢下马去了，不过米德尔的话，还是有些优柔寡断。最终，他还是默许了多恩与苏佐的加入。

“跟上了，我们要加速了！驾！”米德尔一踢马腹，向目击者称的地方，策马狂奔。

伽尔特，一定要坚持住啊。

心中默默地念叨着，米德尔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把脸上的单边眼镜取了下来，塞进了怀里。

“伽尔特！你没事吧！”

在又开了一枪之后，远远的，米德尔听到了治安官那边的声音：“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对于这个声音米德尔还有点印象，似乎是叫兰伯茨的教典执行官，前段时间在其他的地方相互交换过意见（兰伯茨不愿意去诺兰姬迩），虽然人很傲慢，但是实力还不错。听到他来了，米德尔顿时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继续抓捕碎尸魔，猛地翻身下了马，快步冲向了伽尔特。

在吐出口中的血痰之后，伽尔特也恢复了部分的说话能力，唇角还带着血丝，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我没事，别管我，看看其他人……”

不用伽尔特说，自觉地追不上碎尸魔的鸦之金锁的下级成员已经开始了施救工作。

“真他玛的惨！”

“少废话！快点救人！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这位治安官还有救！快来人！她浑身都是血！”

惨？

苏佐的脑袋蒙蒙的。

这里没有惨，只有血。

到处都是血，剩下的只有尸体。

肉块堆叠成山，他跪在里面，掀开一层尸体，下面的还是尸体。

死掉的人生前充满了痛苦与恐惧，原本鲜活的面容扭曲成可怖的形状，其中不乏苏佐熟悉的面孔。

原本还想哭，但是到了后来就麻木了，一手插下去，把眼珠子戳烂了也只是随手拔下来继续。

“喂！臭小鬼！别把尸体抛得到处都是！很麻烦的知不知道！”

一名鸦之金锁的成员被溅了一靴子血浆，正窝着一肚子火的他忍不住就把苏佐从地上拽了起来。

“放开。”

空洞的眼神盯着空洞的眼睛。

“切！”混混模样的男人啐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苏佐拍了拍被沾了血手印的衣领，转身想要继续“工作”，眼角的余光却看到――

“绮萝！这是绮萝！她还有气！”

从尸堆的远处，两名鸦之金锁的成员从雪堆中搬出来一具破破烂烂的“玩偶”。

“上天保佑！她快冻僵了！”

苏佐没有意识他是怎么冲到绮萝身边的。

跪在绮萝身边，苏佐看着她眼睛紧闭的苍白面孔，一时间忘了该说什么。

膝盖以下，她的双腿全被砍烂了，如果不是冰雪的寒冷延缓了失血的速度，早在救援者发现她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不过现在她距离快死也不远了，大面积的冻伤冻僵再加上大量失血，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近乎没有的脉搏与呼吸无一不在说明着这一点。

“把腿部的伤口扎上！不要再让她失血了！”松开绮萝的左手，苏佐大喊着，立马给两旁的护卫下了指示，他僵硬的身体重新滚烫了起来，热流冲上了他的大脑，像是冲开了他脑袋里的某个开关。

紧急情况下的护理……

“绮萝！绮萝！”苏佐拍打着少女的面孔，触手的感觉如同冰窖，但是将不好的预感全部够抛到脑后，苏佐一心一意地大声呼喊着少女的名字――

在冻僵的情况下，呼唤患者的名字，让她保持意识的清醒。

喊了一会，看绮萝稍稍有了点反应，苏佐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用魔法技俩加热过后，把绮萝裹了起来。

抱着绮萝，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呼唤着少女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绮萝大量失血并失去了双腿的原因，苏佐总觉得少女的身体好轻好轻。

少女苍白的面孔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了，但是那失去焦距的眼睛，却似乎看不到任何东西――

“依文伊恩……吗……”

看到绮萝睁开眼睛，苏佐心脏绞痛得厉害，是什么将那个开朗的少女折磨成这副模样？

“没错……是我，绮萝姐。”苏佐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希望能将手上的热量传递给她。

绮萝原本艳丽双唇如雪一般苍白，它们轻轻地蠕动着：“我好冷啊……”

“没事，很快就不冷了。”听到绮萝的话，苏佐不禁把绮萝抱得又紧了点，但是他隐隐的知道，绮萝会感到寒冷，不仅仅是下降的体温，更多的是因为大量失血所导致的错觉。

看不到东西，只能听到苏佐的话，即使意识尚还处在半昏厥的状态，绮萝却依然意识到了什么：“我要死了吗……”

“放心好了，我不会让死神把你带走的。”苏佐捏着手中少女的纤细五指，不敢用力，生怕稍一用力，就把她那脆弱的躯体给捏碎了。

“呵呵……”绮萝淡淡地笑了笑，勉力将手从苏佐的手中抽了出来，“笨蛋……你就不能说……来接我的是天使吗……”

绮萝的右手在空中虚探了两下，苏佐握住那无力的柔荑，将它轻轻地贴上了自己的脸：“嗯……是我说错了，绮萝这样好的女孩一定是属于神的……”

“……神吗……我讨厌神呢……”轻轻地揉弄着苏佐湿润的面孔，绮萝的声音渐渐有力起来，脸上也逐渐度上了一层红润。

“那么就不去神那里好了。”苏佐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知道，有些人死之前会回光返照一样，突然绽放出无比的生机。这是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后，在这个世界上所做出的最后的呼喊。

“……但是……这个世界好冷呢……”绮萝皱了皱眉头，就像是突然想起了她那不幸的一生。

苏佐抱着绮萝，哄着她：“放心好了，我会让它暖和起来的……”

听到苏佐的话，绮萝就像是沉浸在热恋中少女一样，歪了歪脑袋，露出了幸福笑容：“……约定好了？”

“嗯……约定好了。”苏佐用力地点着头，眼泪不断往下流淌，打湿了绮萝的整只右手，“在你重新醒过来后，我会创造一个温暖的世界给你。约定好了，我们说好了，所以绝对要重新醒过来哦。”

绮萝娇艳无比的脸庞轻轻地笑了起来，紫罗兰色的双瞳静静地凝视着苏佐脸部所在方向，轻轻地抚拭着他的面孔――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是温暖的？”

纤细手指从苏佐脸侧一滑到底，再也没有抬起来。

ps2：下章开始，苏佐正式开始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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