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兽韵律 第四十七章 恨，本没有对错（四）

随着半兽声音的落下，孟儒和谢罗猛然间冲向巨岩猿，便上前与他厮杀，然而季风行和楚天则是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身旁的半兽和赤狼，他们的脸庞覆盖一层凝固的死气，眼睛仿佛脱落一般，瞪得比铜铃都要大上不少。

“滴答……滴答……”季风行和楚天看着地面那不绝流淌的鲜血，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他们自己的鲜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季风行的胸口已经被半兽洞穿，一个足有碗口般大小的空洞，叙述着他生命的陨落。

“你问的很愚蠢，当你那一剑刺向阿狼时，你的死刑，已经被判。”半兽面无表情，收回颤抖的手臂。

赤狼的嘴离开楚天的脖子，楚天甚至无法开口，急忙用双手捂着那彷如瀑布般宣泄的脖颈，身体有些晃动，然而他的脖子已经被赤狼咬穿，任他怎样阻止，开闸的鲜血仿佛洪水泛蓝，一发不可收拾。

“你……你……卑鄙……”季风行踉跄的后退几步，看着那平静的如同寂夜的沼泽的少年的脸上，终是一头栽倒而下，身体宛如上了发条一般，开始剧烈的抽搐着。

楚天也是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地，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堂堂的武者，竟然会有这样的结局，他的眼中满是怨毒，明明想说话，可是一张口，汩汩的鲜血井喷般从嘴角，喉咙中涌出，染红了他的脸庞和脖子。

其实半兽和赤狼就算没有受伤，想要正面对抗季风行和楚天，也得吃不少的亏，更何况他们一个被巨岩猿打伤，一个被刺伤，如果真的和季风行他们硬碰，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这就是武者的世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你能将敌人杀死，无论你用的是什么手段，只要赢了，你就是一条龙，败了，你就是一条虫。

半兽和赤狼并不伟大，反而很渺小，微如银河一粒星，凡间一粒尘，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侠士，他们自问没有侠士的豪情，高歌睥睨天下，满口的义正言辞，公平对决，对他们来说，胜利才是最终的目的。

巨岩猿和孟儒，谢罗厮杀在一起，季风行和楚天也终是在幽怨中生机全无，身体变得僵硬冰冷，自始至终，楚天连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震感，果断，狠辣，决绝，这是山魁能想出的唯一能形容半兽雷厉风行的举动，虽然他并不认识季风行和楚天，对他们没有半分的好感，然而半兽这看在眼里的行动，却令他感到惊骇。

刚才山魁当然能看出半兽是在报复，但还是没有想到身受重伤的他和赤狼，竟然能如此迅速的解决一场战斗，这下半兽和赤狼这两个未知因素，对于对付巨岩猿将会是一个潜在的危险，所以他也是萌生退意。

孟儒和谢罗已经和巨岩猿扭打在一起，哪里还顾得上半兽和赤狼的举动，只得以二对一，尽可能的对付巨岩猿。

由于之前赤狼和山魁对巨岩猿的出手，他也是再次伤上加伤，如果他真的面对半兽，赤狼和那几个人类武者的联手，说实话，他没有半点胜算，可是事情就是如此，这结果他始料未及。

“砰……”巨岩猿一拳将孟儒震退，但还是不料，被谢罗抓住机会，腹部再次遭受重创，硬是被生生豁出一个血口，鲜血滚滚而趟。

巨岩猿怒吼一声，一把抓住谢罗，然后狠狠往墙壁上一甩，谢罗顿时咔嚓一声，随着骨头的断裂，也是同样的成为一句死尸。

“吼……”巨岩猿怒吼一声，眼中的血丝更加浓郁，显然他已经处在奔溃的边缘。

山魁抓住机会，一转身趁着半兽和赤狼不注意，一下子抓起地面上季风行的剑，然后猛的刺向巨岩猿，在巨岩猿的怒嚎中，对着他的心脏狠狠刺去。

“不要……”半兽对山魁还是有着几分好感，无论是之前他对自己的提醒，还是刚才无意的帮助自己，他知道山魁这个人的心地并不坏，所以也是不希望看到他和巨岩猿厮杀。

然而半兽的喊声，终归是无用的，山魁终是在巨岩猿的大意中，将剑刺向了他的心脏……

望着自己的心脏被剑刺入，巨岩猿再次怒吼起来，双掌合并然后狠狠的对着山魁猛拍而下，其速度之快，惊若奔雷，山魁本想将剑再次进入几分，可是竟然发现，巨岩猿的肌肉紧绷，愣是将剑死死夹住，抽也抽不出。

“砰……”懵响传来，山魁直觉后背仿佛压了一座小山般，身子被硬生生怒拍而下，一下子便被砸到坚硬的地面，然后昏死过去……

巨岩猿大口的喘息着，身体也是变得踉跄恍惚起来，怔怔的身形有些摇晃……

孟儒见状，一声冷笑，然后气势瞬间暴涨，猛然间达到武力造型，之前他的实力是在武力的凝力阶段，没想到那竟然是他一种不知名的诡异武技功法，能够自如的隐藏实力，迷惑对手。

眼下巨岩猿生命垂危之际，孟儒也是抓住机会，眼睛贪婪的盯着生死轮回果，然后冲向巨岩猿，双掌合并大喝一声：“炎斩……”

只见孟儒的双手，凭空出现一柄由武力凝聚的大刀，长三米，宽半米，然后毫不留情的冲着神志暂时恍惚的巨岩猿砍去。

望着这一幕，半兽呆滞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用武技攻击的人类武者，那柄无形大剑上蕴含的杀气，令他有些畏惧。

“阿狼，上，我们组织那个人类……”半兽始终没有打算放手任由孟儒斩杀巨岩猿，然后同赤狼一同蹿出，向着孟儒奔去，然后猛地一拳轰出……

半兽和赤狼的举动，孟儒一直在关注着，他怎么会不留心，他虽然不清楚半兽为什么没有武力，可是半兽能够战斗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可不会傻傻的将后背白白的留给一个狡诈的少年和一只妖兽。

孟儒凝聚的大剑虚影，再次凭空暴涨一倍，然后讪笑着转身对着半兽狠狠劈去，他知道此时巨岩猿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再没有任何威胁，只要斩杀此少年和兽力外方的妖兽，那么之后的事情将全会如他的所料一般，竟在掌握。

“哥，小心……”半兽身后的赤狼一声猛叫，然而他也是没能料到孟儒攻击竟然能转到半兽身上，要知道一名武力造型的武者使用武技的强力一击，就算半兽有九条命也难以存活下去。

“吼……”巨岩猿再次怒吼一声，猛地咬破舌尖，立即恢复神志，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原地，然后下一刻便是出现在半兽和孟儒之间……

“不……”半兽终是嘶吼一声，声音撼天动地，他当然知道巨岩猿为他挡住了孟儒的致命一击。

可是，巨岩猿就是那样毫无防备的将后背暴露给了孟儒，任由其武力凝聚的大剑猛然纵身劈下，鲜血四溅，仿佛咆哮的海浪，四下溅射，染红了孟儒的眼睛，全身上下，染红了生死轮回果，染红了整个山洞，也染红了半兽的心。

而且同时，半兽竟然骇然的发现，自己的拳头竟然径直打在插在巨岩猿的利剑之上，硬生生的将剑狠狠地拍进了巨岩猿的身体之内。

半兽眼中泛着泪水，不停的摇头，声嘶力竭的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挡在我的面前，你不是之前怀疑我吗，为什么要舍弃姓命来救我，到底是为什么？”

残花落尽，阴雨纷纷，纵使飞蛾扑火，依旧一往如前，一杯忧伤，醉了多少离别恨，一汪独饮，映照多少泪肆横，繁华燃烬，一抹苍凉缔结柯南梦。

半兽本以为妈妈，狼妈的离去，已经是他经历最大的伤痛，他本以为走出妖兽山脉，离开那个伤心地，以后将不会再有任何的事，能动摇他坚定的内心，可是眼前的一幕算什么，巨岩猿未救他而不顾姓命，他却颤抖着手臂，给了巨岩猿致命的一击……

“不，不，不……”半兽泪如雨下，他仿佛再一次经历他令他哀伤的场景，悲戚的重重摇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为什么？”

见到半兽的撕心裂肺的痛苦，见到巨岩猿那微笑的脸庞，赤狼眼中充满浓重的杀戮，就在巨岩猿挡住他身形的那一刻，赤狼猛然转身，毫不犹豫的对着孟儒狠狠撕咬而去。

“嘶……”被巨岩猿的血遮蔽眼睛的孟儒，正处在兴奋中，哪里知道赤狼会毫不犹豫的攻击自己，怔怔地低着自己的头，久久才看清，自己腹部那狰狞的赤狼的头颅，他的眼中无尽的狂风暴雪在涌动，充满杀机。

“人类，没想到你竟然让我有着这么浓重的杀意，今天注定是你的死期……”随着“咔嚓”一声，赤狼狠狠咬下，将孟儒撕成两截，然后他便无力的一头栽倒，甚至没有出声，已经生机全无……

赤狼转身，却是骇然的看见巨岩猿的背上，那遍布整个背脊的割伤，可怖而骇人，可想而知，如果刚才的一击，换做是半兽，毫无疑问，半兽会被一分为二……

巨岩猿单膝跪地，双拳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此时的他已经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鲜血遍布，仿佛一个从血泊中蹿出来的血人一般。

“半兽是吧……”巨岩猿脸上并没有愤怒，而是在微笑，“谢谢你，让我知道了大眼的遭遇，感谢你，刚才为我所做的一切……”

其实巨岩猿根本没有怀疑半兽，因为一个人可能说谎，妖兽也会说谎，但是无论是人类还是妖兽，他们的眼睛都是明净的，巨岩猿一开始从半兽的眼睛，没有发现任何迟疑的眼神，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只是他的遭遇，令他忧伤，今天遭到人类的追捕，和他以前的种种，他已是一心求死，能够死在半兽的手上无一例外是最好的选择。

“不，不要谢我，是我要杀你，只是，只是这是为什么？”半兽的血红眼睛中，泪如楚雨，不停的滴落。

巨岩猿低着头看着半兽，将他拥入怀中，将手放在他的腹部，兽力外方，半兽竟然惊讶的发现，一股强大的兽力蹿进自己的气海，其强横程度竟然是兽元的妖兽。

半兽渐渐的闭上眼睛，脑海中有着几幅画面，悄然浮现。

第一幅，巨岩猿在一面翠绿的森林中，他的脖子上有只迷你型的小巨岩猿，幸福的怒吼着，欢呼着……

第二幅，小巨岩猿遭到人类武者围捕，伤势惨重，巨岩猿看到后，愤怒的将那些人类全部杀死，但小巨岩猿却奄奄一息……

第三幅，“人类，本王求你，告知我有没有就我孩子命的东西，我愿付出什么代价。”

“唉，不要这么喊我，我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你会如此的对我陌生，其实是有的，逐月峰相传有生死轮回果生长，如果你找到，或许有机会就他。”

第四幅，巨岩猿打听到生死轮回果的消息，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为何原因，遭到人类的追捕，牵制住自己的时间，不得已大开杀戒，在一片枯死的林中，人类全部丧生，而他也是杀得疯狂，满身是伤。

第五幅，巨岩猿终是寻得生死轮回果，他的孩子却因为没能坚持住，不幸身亡，洞外满是人类的气味，巨岩猿发狂，再次斩杀人类，甚至还有武斗宫的弟子。

第六幅，巨岩猿一脸哀伤，孤独的守在生死树旁，满脸泪水：“孩子，都是爸爸不好，没能救你。”

“该死的人类，我誓死也不会让你们得到生死轮回果……”

“孩子，你安心的睡吧，爸爸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等着爸爸，这就去找你……”

半兽清醒，滂沱的泪水，如洪水般泛滥不止，这本就是一个错，源于自古的人类和妖兽的恨，这恨，本就没有对错，没有原因，一切的一切造就了巨岩猿的惨剧，造成了无数人类的丧生……

巨岩猿终是无力的瘫倒，地面血流成河……

“不，你不能死，有生死轮回果，对，只要你吃一颗，一定会没事的……”半兽上前，一把摘下一枚生死轮回果，便将它送往巨岩猿口中。

“没用的……”巨岩猿轻摇摇头，微笑着，“半兽，这些生死轮回果我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好好保管，用在值得的人或妖兽身上。”

巨岩猿明显是一心求死，哪里肯独自苟活……

半兽哀怨的摇头，他的心好疼好疼，如同万箭穿心，剥皮腕骨，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再次涌上脑中……

此时，半兽终是忍不住，回想起了妈妈，狼妈去世时的场景，比千刀万剐，更加难以令他承受。

“感谢你，我的朋友，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希望你能改变这个世界，我知道收养你的妖兽，一定很伟大，不然不会如此一个天真善良的孩子，心比雪都要洁，比水都要净，其实我本打算和那些人类同归于尽的，这个山洞也支持不了多久了，洞的最深处，有着一个暗道，通向外面，你们快点离开吧！”巨岩猿的气息越来越低迷，心脏的跳动渐渐缓慢下去。

“轰隆……”只见此时的山洞，开始剧烈的摇晃，随时有着崩塌的危险。

半兽哭泣着，重巨岩猿微笑摇头：“不，我们会陪着你，走完世间的最后一点时间，欢送着你，去追赶等你的孩子……”

赤狼来到巨岩猿身边，缓缓的低头，以示尊敬：“巨岩猿，放心的飞吧，你的孩子在等着你……”

“小猿……”巨岩猿突然眼睛明亮，似乎看到了他的孩子就在自己的眼前招手……然后便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轰轰轰……”已经有大量的山石落下，封住了之前进洞的洞穴。

“哥，我们走吧……”赤狼缓缓的对半兽说，他怎么不知道半兽的痛苦，血浓于水，跟何况他们还是从小长到大的兄弟。

“吼……”半兽闭目拭去眼泪，声嘶力竭的对天怒吼，响彻山谷，为巨岩猿做最后的送别，然后迅速摘下其余九枚生死轮回果，将它们放入自己的长袍之中。

临别时，半兽让赤狼驼上了山魁，一同往洞中深处走去，半兽他们前脚走，山洞下一刻便轰然塌陷，埋葬了满地的狼藉，埋葬了巨岩猿，埋葬了生死树……

果然如同巨岩猿所说，洞中最深处有着高约两米的坑洞，是巨岩猿打通的另一个出口，为的是让山洞内的空气流通，而出口豁然是之前大眼猕猴藏身的洞口，虽然只有半米，但对于赤狼来说，不成问题。

赤狼讲山魁放下，望着这一片死灰的山谷，摇摇头道：“哥，我们回去吧……”

“恩……”半兽望着山谷最深处，眼神中充满坚定，他再一次明白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他发誓，他要追逐武道的巅峰，改变这个混沌错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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